江宁每天都在认真学习，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件事。
邱炎也跟着高兴，也每天陪着她上下课，江宁总告诉邱炎不用这样跟着自己，这是自己要做的事，不是他要做的事，可邱炎依旧跟着她，江宁硬不过，随他。
有一天，邱炎没再跟着她，江宁心里还觉得高兴，她想，邱炎终于是为自己而活了。
可邱炎走后没多久，江宁就接到了他的电话，他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，“江宁，你能来一趟医院吗？”
江宁知道邱炎在她学习的时候绝对不会来打扰她，邱炎这么一定是出了大事，她的心咯噔一下，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，但她面上依旧平淡：“怎么了？”
邱炎纠结道：“你还是来一趟吧，这事不好说。”
江宁照旧做了。
她站在医院门口有种恍惚感，前段时间经常进医院，如今再进医院自己已经是个健全的人，彼时已是深秋。
江宁穿着齐膝的风衣，里面套着针织衫，脚上随意穿着一双帆布鞋，看起来像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，可举手之间全是老练。
邱炎看见江宁向她迎过来，江宁看见邱炎身上没受什么伤，心里淡淡舒了一口气，毕竟现在她在乎的人无非就是两个了，邱炎和宋思歌。
可看见邱炎没事，这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，江宁跟着邱炎的步伐往里走，不安地问道：“是思歌吗？”
邱炎摇摇头，江宁这下蒙圈了，她想不到除了思歌谁还会让邱炎大张旗鼓地把她叫来医院？
邱炎把江宁带到手术室外，江宁始终摸不着头脑，她开口问道：“是谁？”
邱炎低着头没敢看她，他闷声闷气道：“杜月念。”
杜月念这个名字好久都没出现在江宁的身边，现在提起来，江宁恍惚觉得这是自己上辈子的人了。
她无所谓地靠着墙，盯着手术室问道：“她怎么？”
邱炎站在她的身边，“难产。”
是了，江宁想到杜月念之前是怀孕了，可是她的家人呢？
邱炎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，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她，但是省去一些内幕，只是简单地说：“杜永安欠债借高利贷，夫妻二人都被高利贷害死。莫修远携款跑了。”
江宁明显一怔，杜永安死了？
她想起妈妈那天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，难怪她会那么疯狂。
邱炎见江宁不排斥，才继续道：“江宁，你现在是杜月念唯一的亲人。”
江宁失神地点点头，说：“我知道。”
护士急匆匆地走出来，对两人说，“谁是杜月念的亲属，麻烦进来一下。”
江宁就这么进了产房，杜月念脸色苍白，满脸汗水，头发胡乱的糊在脸上，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。
江宁对杜月念一向不亲近，直愣愣地站在她的身旁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
还是杜月念先伸出手，第一句就是哭腔：“姐，我对不起你。”
江宁的周围围了一群医生，他们在忙着什么，可是江宁不知道，只觉得他们围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。
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子，让她的大脑变得模糊不清，她看见杜月念的嘴唇一张一合，也能听清楚她说的话，可她就是很不理解。
杜月念握着她的手，艰难道：“姐，我知道我这辈子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，我们全家都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，是我错了。”
江宁想，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对错，杜月念口中说的那些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，要不是她今天又提起，江宁可能都快忘记了。
杜月念看江宁面无表情，一位江宁不想原谅她，她艰难地起身，想要靠得江宁更近一些，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难于上青天，她还未成功便又跌了回去。
她只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地说：“姐，下辈子我为你当牛做马，我赎罪，我干什么都愿意。”
江宁又想，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，安林还会愿意见到她吗？她还是想当爸爸的女儿，但是妈妈她不想了。
江宁觉得手掌传来一丝疼痛，她的眼神终于聚焦的看着杜月念，杜月念粲然一笑，泪水汗水糊了一脸，这样的表情只会更加瘆人。
杜月念气若游丝地说：“姐，孩子无过，现在只有你了，她只有你了，我求你，你帮帮她。”
江宁脑子又懵了，哪里有孩子，她怎么没看见，她无意识地环顾一周，正看见医生正在卖力拍打一个孩子的屁股，终于，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，江宁看见医生的背一塌，明显地松了口气。
哦，那是孩子。
杜月念又使劲捏了她的手把江宁的注意力拉回在她的身上，“姐，我没本事，她爸爸是个畜生，我们什么也没给她留，我不求她这辈子大富大贵，我只求她能衣能蔽体，食能果腹就好了。”
江宁想瞧瞧孩子的样子，可杜月念握着她的手不松开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靠近她，在她耳边哀求，“姐，你救救她。”
江宁第一次见杜月念低声下气，这也是第一次杜月念叫了她这么多声姐。
江宁没表态，杜月念有些着急，她知道自己活不过去了，她在厚着脸皮求这位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，求她给自己孩子一个家。
她握得江宁的手指发紫，像是江宁不答应她就要把她掐死一样。
江宁皱着眉，杜月念紧张地看着她，江宁点了点头。
杜月念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，手上再也没有力气去握江宁的手，江宁捞起她下落的手问道：“孩子取什么名？”
杜月念像是死人一般，她留恋地看了眼孩子，说了最后一句话，“她是你的孩子，你说了算。”
说完这句话杜月念就再也没了呼吸。
江宁出了手术室人还是呆的。
她不知道这一刻她是什么感情，悲伤吗？实话实说，她并不觉得，难过吗？也不？
她只是有些迷惑。
邱炎见她出来有些担心地上前去，江宁看着他，呆呆道：“邱炎，我有孩子了。”
邱炎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般点点头。
江宁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，她正咬着手指酣睡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刚才去世了。
江宁看着这个小生命，心里平淡，她还没做好能抚养一个孩子的准备，可老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塞给她一个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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