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督不知想起什么，恍然道：“你说的不无道理，这样的案子我是见过的，同村不同宗族间相斗，而后斗出了人命案子，可如果若你说的，他们心狠手辣，将这几户人都害了，那也实在是太过残忍。”
都督一边说一边看向其他方向，“吴家兄妹和张家兄弟看起来都是老实人，还有那对老夫妻，往后连活下去都困难，再有便是张婆婆家和半山吴婆婆家，他们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？”
吴家兄妹一个病着，哥哥却又是满脸的敦厚模样。
那对老夫妻老婆婆卧病在床，老头是个独臂，张家兄弟亦是憨厚老实，还主动帮他们挖路。
不管怎么看，都是些淳朴良善的村里人，且他们并非没有屋宅之辈，为了争什么争到了残杀别人全家的地步？
宋昭玉这般一想，也觉此种推想过于残忍，她秀眉微蹙，“若非因生出内斗而谋害人，那为何恰好是这几户人家失踪了？”
都督紧握着身侧腰刀，越发觉得这小山村不仅迷雾重重，还颇有些凶煞之气，他沉声道：“还不知死了几人，眼下还得找到剩下的骸骨才好，早间来人下地窖，只怕为的便是拿走尸骨，因为看到我早上出了一趟门，在村子里转悠之时到过这片宅子。”
宋昭玉颔首，“尸骨被带走，多半会放在某个稳妥之处，虽然只剩下了骸骨，可一个成年男子的骸骨也有一小堆，并不好藏匿，而如果当年被害之人不止一个的话，那应当还有更多的骸骨藏在村中某处，并不好搜寻。”
村子虽说不大，可周围农田水塘山林颇多，光是这三面山上，若想藏尸，便不知能埋藏多少尸体，要一寸一寸的挖，只怕挖上几个月都寻不出。
都督有些头疼，“山里的案子就是这点难办，地广人稀的，想藏点什么太容易了。”
宋昭玉却道：“不一定就是埋在那了无人迹之处，那地窖之中的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明，当年谋害了人之后，本可以将尸体带去山上埋了，可凶手却选择将尸体留在地窖之中，说明凶手已料到不会有人去宅子里仔细搜查，颇有些有恃无恐之态，亦不曾做万全的考虑，既有此心，对其他人的尸体，多半也是如此处置。”
都督叹气，“只是眼下不知死者身份，也难推断凶手是谁，嫌疑最大的张家兄弟被排除，眼下也没个方向可寻。”
宋昭玉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，她转身看着这处空宅，不多时锦衣卫们鱼贯而出，却是未有发现。
都督当机立断，“去下一家。”
空的宅子上上下下拢共五处，其中一家半面屋顶都坍塌下来，早已废弃。
都督带着人进去查看了一圈，见屋内的墙都倒了一半，又被荒草曾遮，便又去了最后一家。
此处农舍位置最为低洼，虽然雨停了大半日，可庭院之内积水却未退却，都督带着锦衣卫淌水入内，依旧看到一副门窗破败的景象。
锦衣卫们迎着灰尘蛛网入内，不多时，一个锦衣卫在内室轻呼了一声，“都督，有发现！”
都督立刻转身往内室而去。
到了内室中，一眼看到了一个散架的床架，又有一堆看似帷帐的脏污布缕堆在地上。
都督走过去，锦衣卫指着那散在地的床架道：“都督且看，这上面可是刀痕？”
床架上的木板已经不见踪影，唯独床框木腿和四个床柱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。
此处颇为阴湿，木头湿气重，反倒没有被虫蛀，而在到底的床柱之上。
都督一眼看到了十分明显的几处刀痕，鉴别尸体上的伤痕他不擅长，可鉴别砍在木头上的痕迹他却十分厉害。
“正是刀痕——”
木头并未腐朽，故旧的刀痕便被清曦的留了下来，都督拔出身上佩刀印上去比对了一番，更为确定了，“还是刃口颇为锋利的长刀，只是砍上来的刀口有些不平，应当不是打磨的十分精致的兵器。”
他眉峰一拧，“有可能是农家之物，例如柴刀。”
这床架乃是桦木做成，本是乳白微黄之色，常年的废弃使得其上长满了霉斑，表皮颜色亦变作了黄褐色。
都督仔细的看了看那几处刀口，很快在一堆横七竖八的木头之下发现了几缕形若发丝之物，他忙让锦衣卫将宋昭玉请了进来。
待宋昭玉进门，都督便道：“宋大人，你来看看，这床架上刀口甚多，还有些头发落在墙角，你来看看，这是不是认得头发。”
那发丝只有三五寸长短，同样触手易断，一看便是落在地上多年，已经失了韧性，宋昭玉查看完，点头，“是人发。”
都督眸色一沉，指着地上的木头道：“这是散开的床架，上面发现了几处刀口，我数了数共有十二处，多在廊柱之上，还有两处在床头的横架上，留下痕迹的刀刀刃锋利，可刀身应当有些粗糙，且刀口极宽，前后刃口亦无差，应当是一把长刀，我猜有可能是农家用的柴刀。”
说完都督怕宋昭玉不懂，又道：“这是桦木家具，桦木细软，切口一般颇为光滑，可如果做工用的刀具刨子本身不够平整，便很容易在上面留下擦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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