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军站在父亲身边，见他尴尬了一瞬，马上笑着客气了起来，说：“哪里哪里，都是领导培养的好。”
李建军差点就笑出了声。半年不见，老爸是越来越长进了，连领导都搬出来了，前世如果也这么明理就好了。
潘莹钰很是乖巧地站在一边不说话，潘锋瑞问李建军楚城有什么旅馆，晚上住的地方要先安排好。他很少来贵妃县，虽然他有车子，但这里的漩涡确实烦人。
每次来出差，车子都只能留在楚城，到城关去还得让对口单位来接。他想既然专家是来考察漩涡的，晚上就不用去城关了，在楚城住下来就好。
住宿问题，李舜承早就想到了。其实也不用多想，楚城只有一家国营旅馆，就叫“地方国营楚城旅馆”，在十字街。还有几家私人客店，规模很小，还不能开正式发票。
听潘锋瑞问了，他说：“有，有，是一家国营的旅馆，卫生很好的。”
其实他也没住过，只是听人说那儿很干净。
李建军前世从没住过楚城旅馆，但由于离家近，小伙伴们倒是经常去那院子玩，也赶紧说：“是有一家，住的人还是蛮多的。”
这是他前世看见院子里经常有人进进出出，想着生意应该是不错的。
潘锋瑞说：“那就是这家了。等一下专家们到了，先过去登记入住。至于行程，看他们怎么安排吧，我们配合就好。”
李建军心想，不愧是领导，看来这次父亲的智慧是用不上了。这样也好，早上他还担心接待不周，现在有官方出面了，他也可以省心了。
楚城的冬天北风带着泥沙，虽然气温在十度以上，但湿冷的空气吹到脸，体感比H市的更加阴冷。
潘莹钰穿着天蓝色大棉袄，戴着白色线帽，鼻子红红的。看李建军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夹袄，问：“你不冷吗？你们这里也太寒湿了。”
李建军搓了搓手，笑道：“我皮厚。”
这个年代，楚城车站算是在城区的边缘位置，四周很是空旷。两里外就是海滩，也就是二十年后要被填埋的第一批区域。
夹着海味的冷风灌进衣领，李建军虽说自己皮厚，一阵大风刮过也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潘莹钰笑道：“看起来也不抗冻么。”说着递过一片饼干，说：“吃点东西增加热量。”
见孩子们在闲话，潘锋瑞和李舜承也唠起了家常。
李瞬承不是一个善于没话找话的人，说着说着就断了。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李建军也懒得去加拴。
快五点了，终于有两辆轿车进了车站。卓教授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上，早已放下了车窗的玻璃。
这么冷的天，车棚下一个工作人员都看不到，没人对这两辆车进行什么盘问。他们都在候车室避风。
李建军看是H市的车牌，潘锋瑞也看到了。李建军说老了声：“来了，是他们。”就迎了过去。
卓教授也叫着李建军的名字下了车。
郑博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，两人看起来有点疲惫。
李建军介绍了潘锋瑞和父亲，最后指着潘莹钰说：“这是我同学，也是Z大的，潘莹钰。”
郑博大概不认得潘莹钰，笑道：“在这里都能见到学生，太巧了。”
潘莹钰一学期都没有和郑博有什么交集，更别说和卓祖冰教授了。Z大是学霸的聚集地，没有突出的优势，很难被大家关注。
潘莹钰深知这一层，也没觉得多尴尬。
潘锋瑞就不一样，突然发现自己眼中这么优秀的女儿，在学校里原来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，心里升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。
李舜承说先带带大家去旅馆。他和儿子坐上潘锋瑞的车在前面带路。
旅馆还是李建军前世记忆中的模样。坐落在靠近十字街口的西门大街。
院子不大，三辆轿车停在其中，基本上就满了。一位穿着蓝色工装服的中年男性出来，大声说：“喂，喂，你们不能把车停在这里。”
李舜承下车，礼貌地打了声招呼，笑道：“师傅，我是楚城的。这些是上级的领导和专家，来出差的。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，就让停一晚。明天就开走的。”
李建军想，你怎么知道明天会不会开走？暗自笑话父亲越来越会胡扯了，和前世记忆中的形象有些偏差了。
中年人一听，乐了，说：“你是李舜承老师，这是你儿子，天才李建军。”随即满脸堆笑地继续：“好好，就先停着，明天不开走也没事，人走得过就行了。”
李建军眼神清澈地看着他，回笑着，没有说话。
一行人登记后，李建军和父亲一起帮着把行李提到了客房。
这是建国初期建造的旅馆，房间设施已经很陈旧，不过确实如李舜承说的，挺干净。
李建军前世出门住的都是星级宾馆，从来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旅店可以这么简陋，还没有独立卫生间。
看卓教授他们好像很习惯，猜想他们平时出差大概也经常住这种类似的旅店。
旅店最高档的是四人间，卓教授他们要了两间。潘莹钰和父亲也要了一间。路过通铺房，李建军见里面坐着好多人。看来这里客人还是蛮多的。
卓教授和郑博祖一个房间，李建军帮着放好了行李。不一会儿，潘锋瑞父女来了。下午李舜承已经安排好晚饭的饭店，就是楚城唯一的国营饭店，在南大街，也在十字街口。
潘锋瑞说时间不早了，让李舜承先去看看有没有桌位。
李舜承昨天跟一个饭店的工人说过，让留了一个八人的桌子。现在多了两人，他想确实应该去看一下的。
楚城旅店没有餐饮，这里的住客大多是赶早班车的旅客，一般是住一晚，明天一早就走。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楚城附近的乡下人。他们来住店，行李中都带着干粮。
楚城饭馆设在这里，原本是为旅店的客人提供配套服务的，但这么多年来，只有很少一部分旅店客人会来这里用餐。
李舜承见潘锋瑞催自己去看看桌位，嘴上没说，心里却很有把握，但还是顺服地答应着走了。
李建军一看，不知不觉中，潘锋瑞成了这次接待专家组的主人，想父亲确实只适合被差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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