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格是被医学生们稀里哗啦的呕吐声吵醒的，胃容物未消化完的味道传到他这儿，让他有些迷糊：这些医学生不是已经实习了半个多月了吗？
他一个人占据了研究室里的两张椅子睡觉，以为安回来的时候会叫醒自己，结果安和昆特都只是站着。
安格从椅子上起来，念叨着应该再去多拿一点椅子来，走到医学生们身边。
斯佩兰德背靠着椅子头向上仰，看着是胃部不适，西蒙则椅子向后蹬开一段距离，脑袋抵在桌面上，双手从腹部环过还要抱着手臂，小腿肚子都在打颤，抬头看向安格的时候，眼瞳有不自然的缩放。
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西蒙的反应有些恍惚，跟不上他的动作。
“哥，今天是做了什么解剖？他们这没事吧？”
安把整套军学院制服与安格的徽章递给他：“很正常，今天做了一具被未知具现化侵染的尸体解剖，未知的传播方式不是纯物质的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心大，他们第一次接触很正常，接下来两天他们可能都会做噩梦，平日里神经过敏，每天都要来检查一次。”
安又将一支尾指长度的试管递给他，试管里是鲜红的血浆：“不过我能肯定他们这次肯定没有被侵染就对了，如果过个一段时间他们的抗性没有长进还有心理阴影，那我会帮帮他们，让他们回去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安格没问会是怎么一个具体的帮法，看向那管血浆，“这是什么？要我喝掉吗？”
“对，我那批人造血液。”
安格看了眼书桌上那一大团绒毛、毛线球或者是蜘蛛丝的东西，选择了比较温和的问法：“不用先经过动物实验吗？”
“这就是实验的剂量。”
“……”安格没说什么，看了眼神色无恙的昆特，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些肯定，后者带着一幅复杂的神情向他摇头。
他找了个角落把长袍脱下，把军制服的外套和长裤套在外面，再重新穿上长袍，挂上自己的勋章。
最近发生的太多事让他必须得和安分开行动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的疲劳感越来越重，除了在家晚上按时睡觉，其它时候也要找时间休息，才会在安的研究室里睡觉。
趁着现在还没天黑，他要拿着曼底斯的信件去学院报道，安会与他同行。
喝下那管血浆，确认身体没有不良反应，他们顺着中央大街几分钟步行来到南区的海琳娜军官学院，依靠身份凭证轻易地进入了校园。
负责接待的教员看过安格的入学凭证，下意识地站起身手抬到一半，安猜想他是不知道该不该给安格行个军礼。
入学的手续办的很快，申请校外住宿的要求也被通过，但校方仍会为安格保留一间学生宿舍供他使用，时间紧凑，安格只来得及看一眼宿舍的位置，每间宿舍都有一扇半人高的大窗，有两人、四人和六人三种。
安格被分配到的自然是两人寝室，但因为他的入学时间问题，室友是老老实实通过考试考入的正常新生，没有战斗经验和功勋，连科目都是战场后勤调度。
未见面的寝室舍友将多余行礼放在他的空床上，人也不在宿舍，两人的床头各一张的旧木书桌上，安格看到了室友的名字：谢尔顿·巴斯托。
他把领取的教材留了一部分在寝室，给舍友留了便条，便准备回去。
安格离开宿舍大楼，哥哥正在门口和一位教授聊天，之所以认出对方是教授，是因为在满是军制服的学院里，这人穿着一身宽松碍事的墨蓝色长袍，长袍上别着军学院雪山、飞鸟与长枪的徽章，内里的衬衫做了收束但同样碍事，脚上一双皮靴看起来也不适合骑马，手里拿着的文本资料还露出了几个排布好的名字。
这位教授看起来三十岁出头，棱角分明的长脸，两只眼下各一条分明的皱纹，浅蓝色眼睛和黑褐色的卷发，板正的表情展现出他在学生中的威严。
安格猜他是一位巫师，不然他也不清楚还有什么人，能就什么话题和自家哥哥聊的这么投机，安不是不会聊天，但自他发现自己不是林安后，总是一幅全世界欠了他钱的脾气，装都不愿意装了。
安见安格走来，朝那位板着脸的教授介绍道：“这就是我的弟弟，也会是您的学生，安格·索里亚。”
等安格走到面前，这位教授并未因他是自己未来的学生而轻视他，同样点头微微鞠躬：“你好，我是莫林，北方未知对策研究员，军学院常见未知应对与巫术配控教授。”
安格深鞠一躬，向莫林道了声教授好。
“那今晚就不打扰你们了，改天见。”莫林朝他们道别，快步往教师宿舍楼走去。
那是两栋带小花园的三层高小楼，每位教授单独享有一室一厅的宿舍，理论上能提供四十名左右教授的住宿，但实际住校的似乎不满三十人，大部分教授们在海琳娜有自己的住处。
“你们聊了什么？”安格忍不住好奇。
“一些关于北方未知的事，你上课应该会讲到，还有……”安少见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，“你在这学校里大概会遇到挺多熟人。”
安格没问是谁，安肯定不会告诉他，他憋着好奇心走在前面，从明天开始索里亚家又会回到熟悉的样子，不，又有些不一样，索里亚夫人和阿丽会去商业区的店铺，贝拉和他从明天起需要上学，贝拉是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，他是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六点。
之前这不错，但现在他和薇拉有了婚约，让他遗憾的是他没法和薇拉在一起更多的时间，安给他的标准是八个小时，兄弟俩长距离分开超过这个时间，安格体内的未知就会开始不受安控制的自然发散，总结成表现就是会让安格开始感到疲惫，更容易出现困倦和乏力。
至于这种情况长时间持续会怎样，安格不想尝试。
[薇拉也会送双胞胎在首都就读学校，她选了哪儿？婚礼要不要我帮忙？]
安格想着这些事，速度不由加快，一脚脚在厚实的雪地上踩出脆响，一声接着一声，脚步也越发轻盈。
当他推开门回到家时，先是和母亲姐姐们打过招呼，索里亚夫人愣了一下，一阵咳嗽，抱着安德烈问道:“安呢？你今天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？”
笑容在脸上凝固，安格回过身去，屋里屋外都没看到安的身影，十来分钟后才看到安面无表情地按自己的速度回到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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