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说什么？”周香玉问道。
草上飞眨眨眼睛，“我想说……朱财主一定是个大善人，平时乐善好施，周济穷人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罗子骞和萧柔都逗得大笑。
众人都知道，草上飞心里想的是当初周香玉“抛绣球招亲”的事，但是当着周香玉的面，他如何敢出口？因此随口胡诌。
但是马贵并不清楚这些过往故事，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老弟，你说错了，这朱财主，虽然富有，却并不是个善人，他身兼本乡团练使，平日里称霸一方，欺压良善的事可没少干。”
“哦……那到底他为什么设坛作法，召唤真龙呢？”
马贵一拍大腿，“着啊，问得好，可惜……我也不知道，所以才想去看看热闹，瞧个稀罕啊，不光是我，听说四乡八寨，想去看热闹的，海了去了，大家谁不想看看真龙现身，那朱财主势力再大，真能把海里的真龙给唤出来吗？”
罗子骞摇了摇头。
设坛请道士作法，把真龙召唤出来，这纯粹是胡说八道。
那是《西游记》里的故事。
即便真有的龙，能听从道士的召唤么？那个朱财主找来的所谓“伏昊道人”，八成跟半路上碰见的柳泌一样，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。
但是……
罗子骞脑子一动，问马贵，“马兄，那朱财主，有什么仇人没有？”
“仇人？那当然有了，不但有，而且还大有人在。我刚才说了，这人平时欺压良善，横抡竖夺，口碑甚坏，那仇人还能少了？听说，年前他还强抢了一名民女，霸为小妾……”
“这种人，应该除了他。”周香玉说道。
“唉，姑娘，你说得倒是容易，那朱财主是本地一霸，并且勾结着官府，谁惹得起？你在这儿说说没什么，到了浦田村，这种话可千万说不得。”
“哼。”
“你还别不服气，姑娘，小心没大错……”马贵说到这里，压低了声音说道：“刚才这位兄弟，问朱子龙有没有仇家，咳咳……这话问得聪明了，没错，此番浦田村设坛请龙，据有知情人讲，要当场杀人……”
“杀人？”
“对，要用活人杀头，祭祀献供，所杀之人，便是朱财主的仇人……只不过这件事到底有没有，我也只是听了一言半语，真与假，却难以知道了……”
周香玉怒道：“这么说来，这个劳什子的作法，其实就是杀人立威罢了，这个朱财主如此可恶，咱们不能不管。”
马贵朝她眨了眨眼，“姑娘，你说什么啊……朱财主势力大得很，你可千万别惹出祸事来。好了好了，我说得太多了，得赶路了。”
……
大家纷纷站起身来，共同结伴赶路，一路上，马贵和罗子骞等人都讨论着“浦田村作法请龙”的事情，说个不休……
到得天晚，大家看看远山近岭，并没发现有村庄迹象，马贵说道：“这里地广我稀，走上百十里山路，也不见得遇到村镇，我看，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露宿，也就是了。”
“好。没问题。”
此地温暖湿润，罗子骞等人也常常在山野露宿。
说话间，看见前面山坡上有座破旧的小庙，草上飞笑道：“不用露宿了，那到个小庙里栖身一宿，蛮不错。”
大家下了马匹，走上山坡，只见前面那座小庙，围墙破旧，山门坍塌，似乎是荒芜了，这种山野小庙，年久失修，往往成为蛇狐之家，在所常有。
走到院墙外，草上飞朝里喊道：“请问有人吗？”
“嚷你祖宗，要进便进，穷嚎丧个什么劲。”里面传一声粗鄙的怒骂声。
众人都给骂愣了，破庙里有人，倒不奇怪，只是草上飞问的也算有礼数，怎么会招来一声怒骂？
庙里的人，也太不讲究了吧？
……
山野荒岭，遇有粗人，自不为怪，因此罗子骞等人也并没有因为这声怒骂而生气，大家拴好马匹，推开残破的院门，走进破庙院里。
庙里荒草丛生，破败不堪，三间主殿，连窗户都只剩下了半扇，布满蛛网尘垢。一片凄清。
然而院里却甚为热闹。
四个装束各异的人，正坐在乱石草堆上，用竹牌进行赌博。
这四人，有两个身背长刀的粗豪汉子，相对而坐。靠北窗根盘腿坐着个花白胡子的老农，戴着一顶竹制斗笠，背对着门口的，是个身材臃肿，穿着黄色袈裟的光头和尚。
每人身前，都放着一把铜钱，显是赌资。
这倒是令人奇怪。
野外破庙里有人赌博，并非离奇，但参赌的这四人中，两个形似江湖汉子，再加一个老农，一个和尚，却是让人觉得甚是有趣。
那和尚扭头瞅了罗子骞等人一眼，满面怒色，骂道：“哪里来的妖魔鬼怪，害得老子输钱。”
……
这更让罗子骞等人心下称奇，佛门中人，讲究清静苦修，怎么这个和尚不但参赌，而且出言粗俗，开口便骂？
大家对于各色人物，见得多了，也没人答理他，更没人和他对骂，各自进庙寻找休息之处，草上飞等人，爱看热闹，便围到这四个赌客的身后，观看赌局。
和尚又骂，“滚开，老子手气正不旺，你们别把霉气带过来。”
出家的和尚自称“老子”，也算是一景了。
草上飞不恼，嘻嘻一笑，“老和尚，我是福命人，只能带来好运，我在你后边坐镇，一定把把赢钱。”
“哼。”
草上飞表现得脾气甚好，对和尚的驱赶斥骂，不急不躁。而且蹲着身子，在和尚身后伸长脖子观赌。（作为一个江湖老油条，自然不会被骂了两句便怒火烧头。）
“坏了坏了，这牌配错了。”草上飞小声提醒。
“咦？”和尚回头瞅瞅他，“你也懂？”
“废话，直筒子牌九嘛，三岁以上的人都懂……你配的不对，应该拆开，配五六，五六吹牛逼嘛。”草上飞对赌博也是老手了，出手指点和尚。
和尚将信将疑，按照草上飞的指点，配了一个“五六”，果然，赢了一把。
他把赢的铜钱搂到自己前面，乐得咧开大嘴岔，“呀，真他奶奶的有手气哎，嘻嘻。”
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农，却是气恼地看了草上飞一眼，慢吞吞地说道：“观赌不言是规矩，你休要胡言乱语。再瞎插嘴，我撕了你的嘴巴。”
话说得不紧不慢，象是软绵无力，词句却是非常的凶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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